这些年来,关于燕园,在我脑海中经常挥之不去的不是那些轰轰烈烈的事件,而是一些非常恬静的时光。
比如说,早先陈岱老(陈岱孙教授)住在镜春园的房子时,我们去他家玩。听他讲关于他家那只猫的故事。记忆中,这只猫是白色的,好像不是很名贵的那种猫,但是很会看家护院。陈岱老提起它,总是带着微笑,讲起它的故事也是生动有趣。这只猫有次跑出去,半天不回来。家里人都诧异它上哪里去了,它却威风凛凛地回来了,嘴里叼着一条不大不小的鱼。难得的是,它并没有把这鱼马上吃掉,而是先给主人看,意思是:“你看我本事大不大?”表情里带点邀功的意思。不过,它带回的东西并不是每次都这样令人鼓舞,一次,它好久不回来,回家带了几只小猫。我们听了这些故事总是忍俊不禁。陈岱老在镜春园的房子比较潮湿,但是周围树木繁茂,河水环绕,用陈岱老自己的话说是充满“野趣”。后来他搬到燕南园住,房子宽敞明亮了不少,但是没有这么多野趣了。
再比如说,我们读硕士研究生的时候,厉以宁老师还住在北大西校门外的蔚秀园中的公寓中,房间虽然不是十分宽敞,但是很温馨。我们有问题会去请教,有时厉以宁老师也会召集我们开一些小的会议。那时,厉老师不像后来那样忙,年事也不高,所以经常可以和我们多交流一些。有时,我们去了,他手边有些事情要处理,我们就先坐在另外一个房间里,或者和他的孩子一起看看书(多半是画报什么的),或者和何玉春师母说说话。阳光照在房间里,有一种暖洋洋的氛围。我还记得,别人给厉老师寄信的信封,很多是牛皮纸的,他都收在书架的最下一层,整整齐齐放好,有时给我们的书或者文章就放在这些用过一次的信封里,这样也不浪费。
又比如说,春天去我们的老师范家骧教授在燕东园的家,他多半在花园里劳作。范老师业余时间喜欢种花,他种的月季花五颜六色,可以从三月一直开到十月。有时候,他看见我们喜欢,就用剪刀剪下几支来送给我们。我们在花园里欣赏他种的花朵说长道短的时候,是他感到最高兴快乐的时光。
现在人们的生活节奏都很快,即使在大学中,老师忙,学生也很忙。有时,反而不再有那种师生一起度过的非常恬静的时光了。所以,已经过去的这一切,对于我来说,非常的珍贵。我经常在记忆中把它们找出来翻看,仿佛这一切都发生在昨天,从来不曾走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