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同希,1964年金沙8888js官方数学力学系本科毕业,1968年金沙8888js官方数学力学系研究生毕业(导师为王仁院士),1983年获英国剑桥大学哲学博士(PhD)学位,1995年获英国剑桥大学科学博士(DSc,荣誉)。历任第一机械工业部所属工厂及研究所工程师(1970-1979),金沙8888js官方力学系教授、博士生导师(1984-1991),英国曼彻斯特理工大学(UMIST) 机械工程系教授(1991-1995)。1995年4月加入香港科技大学,任机械工程系讲座教授,并先后担任工学院副院长、机械工程系系主任、香港科技大学协理副校长、霍英东研究院院长。现为香港科技大学荣休教授、香港科技大学副校长资深顾问,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访问教授,浙江大学包玉刚讲座教授,宁波大学包玉刚讲座教授。同时,也是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、中科院力学所、中国科技大学等国内外十余所院校的顾问教授或客座教授。研究工作主要集中于冲击动力学、塑性力学、结构与材料的能量吸收、复合材料与多胞材料等领域。编写出版了《工程塑性力学》)、《工程材料及其力学行为》、《结构塑性动力学引论》及《冲击动力学》等四部教材;发表学术期刊论文330篇(大都为SCI收录)、国际会议论文200篇、专利4项。获选为剑桥大学丘吉尔学院海外院士、美国机械工程师学会会士(Fellow)、香港工程师学会会士(Fellow)等。
近年在包括金沙8888js官方在内的多所大学与机构展开讲座与报告活动,就冲击力学、期刊论文写作等主题与师生积极互动与交流。
我们有幸在报告会结束后与余同希教授进行了简短的访谈,从学生时代的生活,到对工科教育现状的感悟,余同希教授将其多年丰富经验与体会娓娓道来,使我们感受到一位北大力学人厚重的底蕴与责任感。现将访问内容登载如下,以飨读者:
记者(下称“记”):是否能请您介绍一下您的家庭背景?当时是怎样报考了金沙8888js官方工学院的?
余同希教授(下称“余”):我祖籍四川江安,小时候母亲是从事中小学教育的,她毕业于北京女师大,就是刘和珍、许广平就读过的那个学校;父亲是一个戏剧教育家,参加过五四运动,学习西洋戏剧回国后创办小剧院,后来中国戏剧电影界许多人都是从那个学校出来的。可以说我在一个教育家庭长大,先在南京、后到上海。一方面可能因为从小家庭教育,父母亲希望我们学习理工科,再加上我自己高中毕业时数学不错,想说学一个介于数学物理中间的学科,就报考了基础理论比较好的金沙8888js官方力学系。我那时毕业才16岁,年纪比较小。现在的力学和当年不一样,50、60年代许多重要科学技术都依赖力学,搞火箭、卫星离开力学都不行。进入北大后,感到有许多优秀的同学,当时报考理工科的也都是分数比较好的学生。
记:您在北大力学学习的日子是怎样的?给您留下了哪些回忆?
余:现在回想当时学生生活还是很单纯的,当年诱惑也没有现在这么多。我一进北大就开始参加造大风洞,自己动手磨水磨石,也参加人民公社下农村去帮助农民劳动,学校把整个年级拉到沈阳,半工半读。一方面同学们素质都很好,但也被政治运动占据了一些学习时间,和现在的大学生活很不一样。60年困难时期,我们到十三陵修铁路,十三陵校区是我们帮助建起来的。回到北京,为了节省能量,学生们除了上课就躺着,每天发8两粮票……可以说那时北大重要的事件我都经历过,无论幸还是不幸。从58年到68年,我在北大呆了十年,后来又去了部队、工厂,可以说是在最有创造力的青春时代去劳动、体验困难生活,好的一面是对实际工程方面懂了很多,后来到了国外、香港,说起机械工程方面一点不怯场,和很多同事相比实际经验是不差的,因为亲自画过图、动过手。现在我对力学的看法是需要有更多工程知识的基础,这也是因为当年这段经历使我对力学的整个观念有所改变。
记:您后来去了剑桥,听说本来只学过俄文,在很短时间里补习了英语,这段经历能和我们分享下吗?
余:俄文是中学时学的,读研究生时自己学了一点英语,后来恶补了一段就出国了,英文我觉得考得并不算很好。当时是专业考得不错,数学满分,可见北大教育基础还是好的,扔了十几年还能捡起来。后来我到了剑桥,当时出国和现在出国不一样,现在年轻人的生活丰富多彩,对未来的策划也比较早比较成熟。当时我想法就是比较简单的,做访问学者时,导师问我能不能做学位,我听了觉得也挺好的就在那读了学位。当时博士待遇很低,一个月150镑,可能今天的学生听了这个条件都不会去,但我对生活要求比较简单。后来有人说我是新中国的第一个剑桥博士,这个说法也是对的,我83年7月毕业,可以说是中国大陆过去的第一个博士毕业生。后来去剑桥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个人用2年零三个月把博士念完了,也是挺有意思的。
记:您回国后先回到了北大,后又在各地做教育管理相关的工作,最近也经常在北大举行讲座等活动,可以谈谈这段经历吗?
余:当年我们在四川工厂时我就曾想调去汉中校区。我在北大的导师是王仁先生,后来回国前和北大联系,当时王仁先生还有王大钊先生都在系里,直接派车就把我“劫持”到北大了,比现在手续简单。我曾经是力学系最年轻的教授和博导,管流体方面。正值八十年代,大家都珍惜失去的时间,国外的新学科新想法之风也吹进来,我们留下了一批很好的年轻学生,整体都挺有朝气的。
后来91年英国皇家学会给了我科研奖金资助,曼彻斯特大学也邀请了我。后来香港科技大学新建立起来,我去看了一下,和他们聊了聊,比较欣赏他们的理念。我的想法是在科大也能一直保持和国内的联系,香港的很多人也是国内出去的;另外我对国内教育情况熟悉,所以科大也看中这一点,让我参与和大陆合作等方面的管理工作。后来到霍英东学院也是,现在我退休了仍然做着副校长顾问,处理很多和大陆合作的战略问题,也是希望专业上能继续做事,在国内建立合作点。
现在,我也在国内一些大学和青年教师博士生合作做课题,发挥专业上以及在科研管理经验上的优势,和大家聊聊制度和管理上的问题。现在的工学院力学系段慧玲主任经常和我联系,我也和工学院领导交流了许多实验室管理、研究生培养计划等方面的心得。在如何撰写和发表期刊论文方面,由于我长期担任国际期刊编务工作,所以自己的一些体验可以和大家分享。北大是我本科、研究生以及工作加起来度过17年的地方,是有感情的,我也很乐意和这里的师生交流。
记:能否介绍一下您科研工作的轨迹,包括相关著作?最近的专业兴趣点是什么?
余:我写过三本英文的书,最先是和王仁教授合作塑性力学方面,在英国一开始也是做塑性力学,小到饭盒、大到火箭,都需要塑型加工,当时理论上动态的力学模型还不完善。83年我开始做动力学相关研究。冲击动力学在国防、交通还有新兴产业如核电、海洋工程领域都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,84年我回到北大时,国内还没有冲击动力学这个名词,有一些比较零散的研究,但没有整体面貌。本世纪初开始我开始关注材料和结构的能量吸收,和一位澳大利亚教授合写了书,可以说是世界上第一本这方面的专门论著。我回国内讲学时,看到现在做这个领域的人都参考过这本书,觉得还是很有意义的。我想的是如果能把这个领域介绍给国内同行,使大家积极地行动起来进行相关研究,是件很值得去做的事。
记:您对国内的力学教育有什么看法?请您对工学院的发展以及工科教育提一些建议。
余:“力学”这个学科可以说是“中国的力学”,因为国外很多大学是没有力学专业的,也算是中国比较独特的一个专业。国内力学科研队伍人才培养能力是很强的,对一些热门热点也跟得很快,从我角度来讲,考核教员当然要看发了多少文章,但还是要看他是不是能培养出符合需求的人才。
现在许多地方研究生培养成了老师做什么课题,学生就做什么研究,但培养人才和做科研不完全是一回事。科研和教育是要相辅相成的,学校影响力最终取决培养了多少高端人才;追踪国际前沿固然重要,但根本上还是要为国家、社会提供支持,提供理论模型和方法。这种支持不是说自己去搞具体计算,学校并不需要教学生解决所有工程具体问题,但要培养他们解决问题的能力。
至于整个工程科学,是很大的一个领域,对一个学院来说要相对地集中力量,这就需要一定的本科、研究生培养规模,做好几个培养项目。现在工学院的本科生项目不够强,真正的基础是从本科生教育打起来的。对学生不能只传授知识,还需要培养他们应用软件、试验动手的能力,这需要相应的实验场所和教学课时,学院在这方面还是有待加强的。